淮南卧病书怀寄蜀中赵徵君蕤
李白〔唐代〕
吴会一浮云,飘如远行客。
功业莫从就,岁光屡奔迫。
良图俄弃捐,衰疾乃绵剧。
古琴藏虚匣,长剑挂空壁。
楚冠怀钟仪,越吟比庄舄。
国门遥天外,乡路远山隔。
朝忆相如台,夜梦子云宅。
旅情初结缉,秋气方寂历。
风入松下清,露出草间白。
故人不可见,幽梦谁与适。
寄书西飞鸿,赠尔慰离析。
临江之麋
柳宗元〔唐代〕
临江之人,畋得麋麑,畜之。入门,群犬垂涎,扬尾皆来。其人怒。怛之。自是日抱就犬,习示之,使勿动 ,稍使与之戏。积久,犬皆如人意。麋麑稍大,忘己之麋也,以为犬良我友,抵触偃仆,益狎。犬畏主人,与之俯仰甚善,然时啖其舌。 三年,麋出门,见外犬在道甚众,走欲与为戏。外犬见而喜且怒,共食之,狼藉道上。麋至死不悟。
治平篇
洪亮吉〔清代〕
人未有不乐为治平之民者也,人未有不乐为治平既久之民者也。治平至百余年,可谓久矣。然言其户口,则视三十年以前增五倍焉,视六十年以前增十倍焉,视百年、百数十年以前不啻增二十倍焉。
试以一家计之:高、曾之时,有屋十间,有田一顷,身一人,娶妇后不过二人。以二人居屋十间,食田一顷,宽然有余矣。以一人生三计之,至子之世而父子四人,各娶妇即有八人,八人即不能无拥作之助,是不下十人矣。以十人而居屋十间,食田一顷,吾知其居仅仅足,食亦仅仅足也。子又生孙,孙又娶妇,其间衰老者或有代谢,然已不下二十余人。以二十余人而居屋十间,食田一顷,即量腹而食,度足而居,吾以知其必不敷矣。又自此而曾焉,自此而玄焉,视高、曾时口已不下五六十倍,是高、曾时为一户者,至曾、元时不分至十户不止。其间有户口消落之家,即有丁男繁衍之族,势亦足以相敌。或者曰:“高、曾之时,隙地未尽辟,闲廛未尽居也。”然亦不过增一倍而止矣,或增三倍五倍而止矣,而户口则增至十倍二十倍,是田与屋之数常处其不足,而户与口之数常处其有余也。又况有兼并之家,一人据百人之屋,一户占百户之田,何怪乎遭风雨霜露饥寒颠踣而死者之比比乎?
曰:天地有法乎?曰:水旱疾疫,即天地调剂之法也。然民之遭水旱疾疫而不幸者,不过十之一二矣。曰:君、相有法乎?曰:使野无闲田,民无剩力,疆土之新辟者,移种民以居之,赋税之繁重者,酌今昔而减之,禁其浮靡,抑其兼并,遇有水旱疾疫,则开仓廪,悉府库以赈之,如是而已,是亦君、相调剂之法也。
要之,治平之久,天地不能不生人,而天地之所以养人者,原不过此数也;治平之久,君、相亦不能使人不生,而君、相之所以为民计者,亦不过前此数法也。然一家之中有子弟十人,其不率教者常有一二,又况天下之广,其游惰不事者何能一一遵上之约束乎?一人之居以供十人已不足,何况供百人乎?一人之食以供十人已不足,何况供百人乎?此吾所以为治平之民虑也。
拨不断·菊花开
马致远〔元代〕
菊花开,正归来。伴虎溪僧、鹤林友、龙山客,似杜工部、陶渊明、李太白,在洞庭柑、东阳酒、西湖蟹。哎,楚三闾休怪!
柏学士茅屋
杜甫〔唐代〕
碧山学士焚银鱼,白马却走身岩居。
古人已用三冬足,年少今开万卷余。
晴云满户团倾盖,秋水浮阶溜决渠。
富贵必从勤苦得,男儿须读五车书。
登嘉州凌云寺作
岑参〔唐代〕
寺出飞鸟外,青峰戴朱楼。
搏壁跻半空,喜得登上头。
殆知宇宙阔,下看三江流。
天晴见峨眉,如向波上浮。
迥旷烟景豁,阴森棕楠稠。
愿割区中缘,永从尘外游。
回风吹虎穴,片雨当龙湫。
僧房云蒙蒙,夏月寒飕飕。
回合俯近郭,寥落见行舟。
胜概无端倪,天宫可淹留。
一官讵足道,欲去令人愁。
雪夜感怀
吴殳〔明代〕
酒尽灯残夜二更,打窗风雪映空明。
驰来北马多骄气,歌到南风尽死声。
海外更无奇事报,国中惟有旅葵生。
不知冰冱何时了,一见梅花眼便清。